对于学生而言,高中生涯重要的大事有很多件,成人礼便是其中之一。
开学的第二个月,寝室里生日月份最小的枫原万叶也终于跨过18周岁的门槛,正式迈入了成年人的行列。
晚自习结束后温迪和空乘着夜色走小路,鬼鬼祟祟晃到了学校后门,打暗号似的按亮了手电筒从一团漆黑的夜幕中找到了围栏外的外卖员,空紧张地望着风,心里暗自祈祷千万别被教务主任看到。
“你好了没有!”看着作案同伙还挂在栏杆上,他急了。
温迪抱着纸盒提着袋子也格外费劲,忍不住回敬一句:“你也帮帮我呀,我下不来了——”
两个男生折腾半天终于摸黑回了寝室楼,先绕过正门找到放着一盆仙人掌的窗台,空轻轻对
着玻璃扣了两下,有人从里面打开窗户,然后伸出两只手来接走了温迪怀里的东西。
出乎意料也在意料之中,万叶并不在寝室,面对两位刚刚凯旋而归的特务J满脸的疑问,刚洗完澡换好睡衣的魈只是伸手指了指隔壁。
“所以我们是白准备了?”空挠挠头,脸上写满失望。
温迪也作出颓废的模样,嘴里嘟囔着抬起手就要去拿放在书桌上的袋子:“哎呀,浪费了我特意买来的酒。”
“你们买酒了?”魈闻言皱起眉,想出声提醒学校是明文禁止学生喝酒的。
“只喝一点不会被发现啦,再说大家都是成年人,不会喝酒也太不像话了,是吧空?”温迪说着便用胳膊肘顶顶一旁的空,再冲他使眼色发出暗示。
魈是标标准准的乖学生,违反校规校纪这样的事通常不会发生在他的身上,不过有一个人却是例外。
“尝一口应该没关系吧,试试看嘛。”空露出嬉笑的表情,先发制人从乱七八糟的几种酒里拿出一罐啤酒硬塞到魈怀里,“怕醉酒的话,魈就喝这个吧。”
“……”魈陷入沉默,看着空笑眯眯的脸有些犹豫,那酒放也不是拿也不是。
然而不等他做决定,温迪已经手脚麻利地从柜子里翻出了几只空玻璃杯,摇晃着手里的酒瓶神秘地笑道:“其实,我有学过一点调酒的技巧哦。”
“你别乱来啊,明天还要上课的。”空连忙摆手拒绝,依他这位室友不靠谱的程度没准明天就得吃个通报批评。
“别扫兴嘛!”温迪嚷了起来,自顾自已经开始了不知师从何处的调配工作——或许在外行人眼里确实算是调酒大师了。
近乎于吵架的过程中只有魈始终一言不发,一对水润晶亮的眼睛盯着空递来的啤酒罐打量了老长时间,许是刚刚空的笑容太过于诚恳和热情让他不好拂了对方的面子,魈给自己找借口,最终还是默默将顶部的拉环打开,就着面前两人争论不休的声音喝了一小口。
并不像书中描述得一般芳香醇厚,魈形容不出口感,可以肯定的是他不喜欢酒的味道。
空见他起了头,顿时也按耐不住好奇心了,追着问了一句:“好喝吗?让我尝尝——”
魈眨了眨眼睛,诚实地摇头,但还是下意识地把啤酒罐递给了空,懵懵地看着对方仰头一口,也露出了不好看的神色。
“哇,味道出乎意料啊。”空吐了吐舌头,用了一个折中的形容,眼睛的余光瞥见温迪正像模像样地把几种酒混合在一起,他偷偷凑到魈的耳边小声道,“好像在做实验,会不会爆炸啊……”
靠得太近了。魈局促地站在原地,刚刚空凑上来说话时呼出的热气仿佛水沸腾的高温蒸气灼伤了侧颈,他赶紧低下头企图用鬓边的碎发遮住泛红的皮肤,掩耳盗铃似的转身去整理本就干干净净的桌面。
“来,试试看!”温迪似乎终于折腾好了,豪气万丈地将其中一杯推到空面前,“诶嘿,我保证比啤酒好喝哦。”
有了啤酒的前车之鉴,空这次多了几分警觉,端着杯子先闻了闻,闯入鼻腔的味道姑且称作酒香,不过在他看来同酒精灯的味道也没什么分别。观望了半晌,他终于心一横举起酒杯抿上一口,嚯,好生上头。
“好辣。”空直皱眉头,把手中的温迪特调放下,转头要去拆蛋糕的包装盒。
始作俑者还不死心,又极力将酒推销给许久不发言的魈,同样被残忍拒绝了。
“你们两个,真是小朋友的口味。”温迪啧啧地数落两人,孤芳自赏地一个人捧着酒杯去到阳台小酌。
现在房间里只剩两个人了,魈桌上放着只喝了两口的啤酒,虽说浪费可耻,但显然他们两个人在喝酒这方面是不谋而合地没有天赋。
空张罗着拆蛋糕包装盒,他们几个男孩子本身对甜食都不算过分追捧,只意思意思订了个不上不下的尺寸,款式也简单,除去水果和奶油挤出的几朵小花、裹在蛋糕外围一圈的烤杏仁片,便是写在最中间的生日快乐。
“不用等他回来?”眼见空拆开塑料刀的袋子,魈终于忍不住插了一句嘴。
这一说空倒真是停下了,看着那生日蛋糕若有所思,又举起刀对着上空比划比划,然后拍拍胸脯信誓旦旦:“不要紧,我们把生日快乐留给他不就行了。”
于是他自创了全新切蛋糕的刀法,横竖交错几刀留下了中间一块四四方方的生日快乐,余下的四周分成三块,末了还颇具仪式感在字的周围插上了数字十八的蜡烛。
“喏,给你。”空把带着奶油花朵的那块递给了魈,“这家我给荧买过一次,好吃的。”
魈点点头,边说着“谢谢”边将纸盘接过来,有那么一瞬间两人指尖蜻蜓点水碰到了一起,惊得他如同被烫到般缩回手,差点没端稳那块蛋糕。
杏仁片烤过之后是酥香又带着一点焦苦的味道,恰好中和了奶油的甜味,一口吃下去也不会发腻。魈沉默地吃着蛋糕,没有看空,而是格外在意地看着桌上那罐酒。
和空一起喝过的同一罐。不知怎么并不钟意酒的魈却想再尝一口。
“我记得好像魈喜欢杏仁豆腐,呃,这个蛋糕上放了杏仁片,应该还……不错吧?”空等待他回答的表情是满怀期待的,被突然点名问话,魈像是做了错事被抓现行一般惊慌地收回视线,又局促不安地点头。
“你怎么啦?从刚才起脸就很红。”空突然伸出一只手去探他额头,而后忽然明白了什么似的,小心翼翼道,“你,喝了一口就醉了?”
什么跟什么!
魈被问得越发慌张,晕晕乎乎就好像真的喝醉了一般,索性是破罐子破摔地找了个借口:“今天、浴室的水太烫了……”
“真的吗?”空满面狐疑,但知道魈的性格也没再追问下去,盯着沾到对方嘴角的一小块奶油,心里痒得很。
寿星短时间是等不来了,空索性借着这个时间揣上水卡也钻进浴室,等听到那声关门的响声后魈才终于放松了身子,去门外的水池边又洗了一把脸,等冷水敷得温度降下来才回到寝室。
温迪也从阳台回来了,似乎是又调试了新品,看他的神情大约也能猜到了刚刚的作品不尽如人意。
他没注意桌上的易拉罐不知何时挪动了位置,眼睛锁住开口心脏砰砰直跳,这一罐酒本身就是自己打开的,已经喝了一口,再喝一口也没什么的。魈极力说服自己,颤巍巍伸出手去拿,然后照着第一口的模子如法炮制——只不过他满脑子全是另一个人喝酒的样子,也不自觉喝得多了一些。
唔,好像连味道都不太一样。魈迷迷糊糊想,不知怎么脸颊温度又有了回升迹象,一抬头就撞上温迪震惊的目光。
“……怎么了?”魈疑惑地看回去,对方的眼神又从震惊转为做贼心虚,手指挠挠脸小声回了他一句“没什么”。
过了大约二十分钟后万叶终于从隔壁寝室回来,一进门就瞧见放在他书桌上的生日蛋糕和挂在梯子上的温迪。哦,还有满屋酒气。
“你们也不用玩这么大吧。”寿星伸手在面前挥挥,试图扇去面前的酒味。
“呜呜,你这个重色轻友的家伙,等得我们都快睡着了。”温迪痛斥他的不仗义行为,又开始推销酒鬼特调,“来,喝了这杯酒,我们还是好朋友!”
万叶推开这不胜酒力的醉鬼径直往阳台走,第一件事就是开窗通风换气,再回去时才发现了趴在桌上一动不动,宛如已经灵魂出窍般的魈。
空这时候也从浴室里出来了,正巧迎面撞上万叶,便顶着一头湿漉漉的长发调侃他乐不思蜀,然后才是生日快乐。
“先别管我,你们怎么把这家伙也灌醉了?”万叶指着只剩下眨眼这一个动作的魈,语气中既有惊讶也有崇敬。
寝室顿时陷入沉默,空回想着他进浴室之前魈的反应,更加确定了这一位是典型的沾酒就醉体质,倒是罪魁祸首温迪听到对话酒醒了三分,心虚地转开视线不说话。
“魈?”空试着叫了一声,还用手在他眼前上下摇晃,“要不要喝水?”
后者听到他的声音,像被打开了开关的机器运作起来一般慢慢转过脸,用一双水汽蒙蒙的眸子盯着空打量,末了竟吃吃笑一声点点头。
这反应可着实让在座其他三人都大受震撼。
魈自然在状况之外了,身体和脑袋都被酒精麻痹了反应,迟钝的人甚至都没有感知到自己此刻正盯着心上人在傻笑。
“幸好他不会耍酒疯,还是想办法让他上去睡觉吧。”万叶捶捶额头,脸上尽是无奈。
说干就干。空往手心吹了口气就要去架魈的胳膊,原本魈的体型偏瘦,像只鸟轻飘飘一吹就能飞起来似的,可这会喝了酒,他只仍凭空来摆弄,手脚都软绵绵没了力气,离开椅子就一整个挂在空身上。
很多种香味混合着争先恐后包围住空,说他心里没鬼那也是哄鬼。
魈的头靠在胸口蹭了又蹭,顶端翘起的一缕头发刺得空脖颈发痒。空拍拍他的后背轻声哄着,等人站稳一些了才继续引导他往扶梯上爬。
诚如万叶所说,魈就算喝醉了酒也是乖巧的,他站在下面两手撑在扶梯两边,预防迷糊的醉酒者一不留神踩空梯子会摔下来,等魈像只灵活的猫一样钻上床后,空才跟着上去。
“晚安,魈。”空给他盖好了被子,十月末的夜晚秋风已隐约有了刺骨寒意,要是宿醉之后再着了凉可真是罪过大了。
魈又是点头,果真乖乖听话闭上了眼睛,没过一会便呼吸平稳地沉入梦乡。
空一颗悬着的心算是放下了,哪知一下床面对的就是两位室友同时发出的“啧啧啧”的感叹。
最后几个人一块处理完了犯罪现场,这一场不太像样的生日庆祝会外加成人仪式才宣告结束。
第二天课还得照常上,不出预料,果真魈和温迪两人都没能起得来床,一个是宿醉之后头痛欲裂,另一个则依然睡得不省人事。
“请假吧,就说发烧了。”万叶收拾好了课本,随口编好了理由。
空不太放心,煞有介事地从下层矮柜里找了块退烧贴,以做戏做全套为由给昏睡中的魈贴上了。
那你倒是给温迪也贴一块啊。万叶忍着吐槽,拎起书包丢下一句“我先去教室”就朝外走。
“我走啦,魈。”空也终于检查完了课本,走之前还不忘道别,心里开始盘算起中午买些什么回来给不省心的室友才好解酒。
哦,还有下一次绝对不可以再让魈沾上酒了。